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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团】昨日旧梦

明德与真冬的一次谈话

一些呓语,请勿认真。


虚拟数据在人的脑海里模拟出一场仅仅存在于旧时代里的雪,酝酿着的乌云遮蔽一切星空。明德赶在它开始之前在路边的长椅上落座,等待寒冷将他浸透。现代人并不能完全地复原几千年前的各种天气,时间的轮转之下古老地球的形貌对他们而言也显得陌生。明德费了点时间才编织出这场旧日的雪,作为迎接一场谈话的梦。

运作起来的场景中几乎没有声音,只是雪花开始缓慢飘落,寒气他的口边呵出一片白雾。微妙的扰动引起一阵自脚下窸窣而上的战栗,几乎将他惊醒。衣物的参数其实足够令他感到舒适,使他微微颤抖的并不是这梦中的寒冷。他在等待中听见自己的指尖在不安地摩挲,直到梦境遥远而模糊的尽头,一个看起来与这场雪格格不入的身影撩开雪幕而来。

 

“等很久了?”

“雪才刚开始下。很高兴见到你,The True Winter。”

 

ttw还是在卡森德拉时候的那身装束,像个从老故事中走出来的人物一样。现代的装束早已变得大胆而无定则,仍然习惯于旧日衣装的明德在家族成员中往往显得扎眼。而今他寻到合适自己的场景,他本就自此而来。

 

紫发男人落座在在明德的身边,语气里带着点受追逐的无奈。“宝石会的合作我已经接受……如果你找我是为了卡森德拉那个狂人的结局,我也只能回答你‘不知道’,否则我就该和那场雪一起被飓风卷走了。”

“追寻已逾一场近千年的雪没有意义,那时候得到永生的只有你而已。”

 

“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的尺度上所观察的他是什么样子。”明德带点歉意地笑笑,“至少我还没被那场飓风卷走,不是吗。那时候我没能触及真相,它总是让人忍不住去追逐……而你是一切答案的可能。”

 

真冬透过透过墨镜观察眼前的男人,就如同观察某个过去的残留。某学派家族的幕后之人……明德,他在剧本之末跳进卡森德拉的一次结束,于是一次又一次地被那些东西所裹挟至今,时间不能抹去这些神的印记,直到死亡将一切清算,还得是运气好的情况下。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故事的一角。这样一个早已故去的解答值不得什么,更不会对他们的命运有什么好处和坏处。

 

这只是一点回响。

 

“好吧。如果你执意要问,那么,他只是被帷幕一角所引诱上钩的四月之鱼。”

“他大概已经得偿所愿,把自己浸入到无梦的永眠之中去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那么我们,是因为相信了他而得以溯流而上的另一群鱼吗?”

 

“……是的。”

 

明德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令旧日来客想起很久以前那三个外乡人中唯一的那个神经大条的亚洲面孔,那时候他还叫薄荷。薄荷看起来异常释然,如同接到一封旧友的远方来信。

 

“是吗……如此说来,他也不算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雪下得越发大了。

 

 

 

明德的梦看起来都异常古旧,缺少遮掩天穹的闪烁霓虹,形态各异的夜行寻乐者,无尽的数据流和乃至于梦游似地在睡眠舱里获取乐趣的现代人们。他的梦简单而反复,在蔓延的长夜中将许多年前那个定格在卡森德拉火车站前的温暖相遇再度带回,一段昨日旧梦在此地复苏。

 

十年间的无梦之梦……薄荷一次次试图溯流而上……又无功而返。

 

薄荷花了很长时间才从无梦的白夜之中醒来,全然无知的十年是他在疯狂中所得到的短暂喘息,是无人发觉的可怕停滞,他在追寻中迷茫地迈进永生者们的步调。然后在某个一切都已经准备好的节点,在十年后的一次新年,命运之线将他拉回卡森德拉终末之夜噩梦的起点。像是接到布鲁诺那条短信之后剧本的轰然开幕一样,在他身上停滞的时间开始重启。罗宾担心他像所罗门一样陷入难以自拔的疯狂,他却满心释然。

 

“不……我没事,罗宾。”他从病床上起身,向与他分享同一个秘密的朋友微笑着,安抚他的焦急与恐惧。“我很高兴能回忆起那些时光……不管它的结局如何。”

 

卡森德拉的暴风雪呼啸而至,自地底涌出的狂风卷着雪与无知者们升上高空,这里变成了一场落往星空的雪,连同他的时间一同消失在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薄荷本以为那样的一夜之后卡森德拉将像马孔多一样被飓风从世界上带走,连同里面所有知情的外乡人一并抹去,融化成无名的故事与传说。他像是被灾难所故意遗留的幸存者,有着带着故事奔赴下一次开幕的使命,于永生的惩罚中铭记卡森德拉所发生过的一角。于是他在长夜中得到难熬的清醒。

 

 

明德在漫长的时间中愈发珍惜自己的清醒,人类当自己的命运被拉长之后才会感到自己的短暂。在时间中他一次次逆流而上,向更远的过去追寻那几个雪夜里的真相。永生并不是一件很好的礼物,但是它足以在一个简单的尺度上,展示这一场又一场戏剧的类同。罗密欧与孟醒,还有薄荷棠,他要如何确认这样的重逢不是一次美梦?如果永生只是寥寥数语,我又该如何铭记我的朋友?

 

 

 

“我的永生……这也是你剧本的一部分吗?”

“这里究竟是没有尽头的直线,还是一段回环的无尽重逢?”

 

Ttw闻言只是透过墨镜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他这样的问题从何而来。“怎么会,我已经和你同在这个故事里了,哪有能轻松书写自己的命运的人?当你已经成为剧本的一部分,就没人能逃避上台表演的义务,只是念白有所不同罢了。”

 

薄荷低下头,注视自己的双手,它在时间中的刻痕唯独缺少了衰老。他太熟悉了,因为他的身边没有什么比这具身体更能逃过时间。他想起侦探社里解决过的那些与渴望永生而进行的愚蠢行径有关的案子,他们谈论过如果有悠久的生命,罗宾成为永远的正义化身,所罗门游荡在寻找魔法的路途,布鲁诺只是沉吟片刻。

他的答案是什么?……凡人终死,为此所做的一切才会对凡人产生意义。一场没有尽头的游戏只是愚弄。

 

“这不应该……有远比我更需要、更应当获得它的人,而不是降临在这里,让我成为了卡森德拉那故事的一部分。”

 

“这个嘛,不必用人的视线观察那些东西。因为他们本就与人类毫无关系。”

 

不必怀疑自己的永生正当与否……因为它本就是无迹可寻的一个玩笑。

 

 

卡森德拉已经是琴弦遥远彼端的一次拨动,承载更久远的振动而来,并延续至今。薄荷是这颤动中的一粒尘埃,而永生者不过比他早几分钟跳入这场演奏。明德所编织的这场旧梦带来了卡森德拉的另一丝声响,但是乐曲早已结束。现在是猴子们在琴弦上蹦跳的时间了。

 

从本的家族,神偷夫妇,红石珊德拉和布鲁诺,乃至于那个殒命于教堂,砸响乐章的狂人。真冬的到来是一场雪,一场飓风,一场旧梦,他是众人的见证,是留下印迹也循迹而来的人。历史的河流滚滚向前,总有人要留下来收拾河岸上的东西。

 

 

“那么,你呢,ttw?”薄荷侧目看向被他追逐已久而今飘然而至的男人,他捉摸不透也无法看清,仿佛来自更高的某处。但是他现在就在这里,他们同是停在水中的一根木尺,试图丈量河流的长度。

 

“我?我只是某面镜子中一闪而过的镜中虚影,我没什么可改变的,于是才得以在这样的一刻现身于此。珊德拉曾是手持镜子的人,而那个狂人只是匆匆一瞥。”

 

“不过这时候再谈论他们已经太晚了,时间过得很快。”

 

你和我大概是相似的,我们都是某个剧目落幕之后延伸,继莎士比亚全集之后还在敲打打字机的猴子。我们永远也不会明白那些按键的意义。就像一条狗获得永生与我们获得永生并无区别。我们能做的事情并不比它能做的更多,还会庸人自扰,徒生烦忧。

 

 

“好吧,真冬先生,感谢你的解答。我暂时没有别的问题了。”

 

“你们这群好奇心重的人真是大麻烦。”

 

 

 

“这出剧会一直演下去吗?”

 

“谁知道,至少我们还在看。”

 

“我很高兴我还能怀念他们所有人。”

 

“我也是。不过我们大概只能看见悲剧了。”

 

“可是它永不落幕的话,总会有喜剧的部分吧。”

 

紫发的男人忽然笑起来,墨镜后的蓝色眼睛看着薄荷,向他伸出手去。那是一个准备告别的姿势。

 

“珍惜你的清醒吧,薄荷,不,明德。永生的尽头与活人的终结不会有太大差别。”

 

他们一同走进更深的长夜。

 

这是一场短暂的永梦,他们是永梦中的失眠者。

 

雪下得越发紧了,乃至于向上飘落,……有的长椅上没有人了,有的已经落满了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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